一时间众人都不敢开言,大殿之中便冷了场。元文浩悄悄推了推儿子,元恪立起身来,朗声道:“皇爷爷,孙儿近日新学了一套剑法,舞出来为皇爷爷助兴如何?”
元丰果然高兴起来,竟然解下自己的佩剑给了元恪。于是元恪提剑站到大殿中间舞起来。只见一片银光闪闪,元丰连连点头,笑着称好。
李越看了一眼就懒得再看。元恪算得上动作灵活迅捷,但全是花架子,看起来好看,却没有什么实用性,确实是在“舞”剑。
一路剑法舞完,元恪旋身收剑,顺势拜倒:“孙儿恭祝皇爷爷福寿无疆。”这马屁拍得十分好,元丰满脸笑容,连声命令内侍拿东西来赏。元文浩虽然没有说话,脸上却已微有得色。
元恪这一献技,几个大些的皇孙辈都纷纷起身,有的赋诗,有的写字,有个女孩儿还献了自己绣的丝帕,总之中心思想都是祝元丰长命百岁,顺便展示自己的本事,一时间全是孩子的动静,好不热闹。
大一点的孩子里只剩小武坐着没动。因为还没正式入祖庙,元文谨完全没想到让他给元丰送什么礼物,于是在一群孩子们中间小武就显得格外扎眼。元文浩不怀好意地转头笑道:“恒儿,你给皇爷爷准备了什么礼物,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元文浩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立刻都落到小武身上。元文谨暗叫不妙,但身上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一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来。小武忽然站起身来,向元丰朗声道:“孙儿确实没有为皇爷爷准备生辰贺礼。”
他说得理直气壮,元丰不禁一怔,微微挑了挑眉:“为什么?”
小武神情肃然:“孙儿年纪尚小,又是刚刚回归,此刻所有一切只不过是仰父辈所承,即使献给皇爷爷,也不是孙儿自己的东西。孙儿想的是,将来有一日能靠自己的力量,真正献给皇爷爷一份礼物,那才算是孙儿自己的东西!”
元丰自幼就是心高气盛之人,从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登上王位,又曾驰骋沙场亲历征战,如今虽然年纪已长,仍然豪气十足。他之所以不喜长子,就是嫌元文谨太过文弱,没半点像自己。如今忽然听得小武说出这一番话来,恍然便是自己幼时的模样,不由心中大喜,拍案赞道:“好!有骨气!好孩子!皇爷爷等着你将来送一份大礼!”
这一下全场情形顿时倒转。元文浩闭紧了嘴,眼中隐隐有冷光闪过。元恪被抢了风头,更是一脸的不高兴。李越看着小武平静地坐下,忽然觉得,说不定自己还真有这运气,捡来的真是个凤子龙孙也不一定呢!
酒宴一直进行到深夜。说是守岁,其实皇孙们年纪小都是撑不住的,到二更时分就都由侍卫送回家去,等五更满十二岁的男孩子再起来去祖庙拜祭。小武也由李越送回谨王府去。马车在深夜的路上辘辘驶过,小武靠着车厢坐着,睁大眼睛看着前面,忽然道:“我父亲是不是很不得势?”
李越点点头:“对。因为他没有外戚支持,所以虽然是长子,也只能低头过日子。”
小武眼睛闪亮:“我知道。以前在西定,柳子玉是中宫嫡子,柳子轻有外戚支持,所以他们两个势力就大。柳子贤虽然是长子,可是身份也低,就不如他们两个。可是柳子贤有文名,又有贤名,虽然没有势力,却有名气,别人也不敢小瞧了他……”
李越犹豫一下:“中元与西定不同。元丰以武起家,自然重武轻文。柳子贤如果生在中元,文名再盛,恐怕也不会得宠。”
小武轻轻哦了一声,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忽然道:“元恪舞的剑虽然好看,可是破绽不少,要是跟他打架,我未必会输。”
李越大笑:“没错!那是舞给别人看的,真正打架的时候用不上!”
小武扭头看他:“我觉得你教我的那些更有用。”
李越笑笑:“打起架来,是比较有用。不过我教你那些,可不是为了让你跟人打架的。”
小武咬着嘴唇:“你说中元重武轻文,那我就要学武!”
李越摇头:“学武当然重要,可是你父亲给你安排了先生教你读书,那也得学好。”
小武再次沉思,半晌点点头:“我听你的。”
李越苦笑。听他的?为什么要听他的?他是他是什么人啊?他自己还不知道要听谁的呢?
王府里大多数仆役已经睡下,只有老何管家点着灯烛给小武等门,送上热水洗脸洗脚,张罗他睡下。李越看看没自己什么事,就先走了出来,往自己住的那院子走去。路两边是一丛丛竹子,冬季也不落叶,在夜风中唰唰响着。李越走在路上,刚刚看到自己的院子,突然顿了一下,随即闪身隐入竹丛的阴影中,贴着边迅速向自己的院门处靠拢,脚下轻得没半点声息。
文程等人当然已经睡下了,灯火全熄,一片昏暗。李越悄无声息地闪到院门口,突然飞扑进去,电光火石之间,匕首已经压到一人颈中,左手横肘将他抵在墙上,沉声道:“什么——”只说了两个字,后面的话就变成了一声惊喜交加的轻噫,“铁骥?”
被压在墙上的人根本不管脖子上还抵着匕首,双手都伸出来紧紧抓住李越肩头:“殿下?真是殿下!”
李越几乎是把人拖进了自己的屋子,点起蜡烛,铁骥消瘦了许多的脸在烛光下清晰起来:“怎么是你?莫愁呢?”
铁骥咧着嘴,眼睛却是湿的:“莫愁姑娘也在上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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