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主席台。我站在大雨里渐渐感觉身体失去了重力,轻飘飘地像是在一片水色中浮动,只是身体还站得很直。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周围憋住打喷嚏的声音越来越多,有的人真的打了出来,大概远在主席台的那帮人也不至于听到。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怀疑待会分列式能不能走得动的时候,广播里训导教官又喊道“分列式停止,各队带回!”于是黑压压的队列又在瓢泼大雨里面走回去了。
我和某张在宿舍里把衣服脱的精光,脚底下积了一潭水。某张打了个喷嚏说:“你猜怎么着?我听到那几个教师聊天说,那个大人物嫌雨大就没有过来。妈的这是在搞啥呀,站了两个多小时。”我觉得嗓子里痒得厉害,咳了一声,没有说话,冲了个热水澡就躺床上睡觉了。第二天早上起来,额头滚烫,连走路都走不稳了。昏昏沉沉地叫某张代我请了个假,一个人去了校医院,几乎昏倒在半路上。到了校医院,里面已经挤满了学生,全都黑着眼圈、挂着吊瓶,周围咳声不断。我进了诊室,医生抬头看了一眼说:“去外面等着,小韩护士待会给你挂吊瓶。”我出去一看,连能坐的地方都没得剩下,只好靠在一处墙角。感觉头皮底下某个地方抽痛,不知不觉腿一软,滑倒在地上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宿舍的床上。某张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听到翻身的声音,转过身来说:“你特么真能睡。”我问:“现在几点?”他懒洋洋地说:“七点。京畿时间,十月四号晚七点零三分。”
我一下子冒了一身冷汗,猛地坐起身来。
“那比赛怎么办?”
“你急什么!已经过初赛了,我和冯老虎去打的。冯老虎太猛了,一个打俩,我躺赢。你好好歇着吧。哦,这是你家里给你寄的药和零食——我已经抽过提成了。”
我打开手机,里面八封未读短信。母亲说是某个李姓助教给她打了电话云云;除了问及病情,又说了许多叫人哭笑不得的叮嘱,例如切不可叫校领导知道自己得病晕倒,免得给人留下病弱的印象,影响今后提携一类。我抬起头:
“李助教怎么知道?”
“他把你背回来的你敢信?大晚上的我正看黄,以为你忘拿钥匙了在敲门,一开门是助教,吓死我了好吧。他说是去医院取药,看到医生正在抢救你,就等了一会,打完吊瓶把你背回来了。”
原来如此。
我打开了家里寄来的包裹。里面除了药,还有母亲往常喜欢做的糖煎山药,以及糯米包甜绿豆沙的点心。我和某张分着吃了些,又给冯老虎留了小半包。我走到阳台上,之前被雨浇了一遍的作训服已经晾干了。天气放晴,宿舍楼之外是明朗的夜色,西边夕阳的残晖未尽,而东方已浮现月影。我的手放在衬衫上,简直像是要感受到李助教残存下来的体温:带着深秋寒意的风吹拂过来,带来了泥土和落叶的气息。初遇时是带着油墨味的旧报纸的气息,而现在,我总觉得他更像是深秋的晚风,虽然苦涩,却意外地带着细腻的味道。我为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耻,却无法自拔。
我想最近应当去找他道个谢才行。
第6章 六
病好之后,日子还是那样过。我在服务站门口遇到李助教,还没有开口,他说:“初赛过了吧?”“嗯。”“再接再厉吧。”“之前得病的事情……”“你该好好跟你母亲联系一下,她很担心你。”我走进了服务站,对自己感到失望。可真的要说些什么的话,连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天训练的时候,冯老虎看了一下手机,说:“这下子可要人命!比赛说是突然需要教师提名了。”某张从地上爬起来问:“什么提名?”“就是要有推荐人……”
我凑上去看冯老虎的手机。原来比赛方发了通告,说是由于初赛时发生的几起不愉快纠纷,为了保证复赛的高水平,参赛者须得有教师的推荐,而教师又需要在国家一级期刊上发了几篇文章才有推荐资格云云…… “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纠纷?”冯老虎气得浑身发抖,说:“呸!就是初赛有几个关系户打得太烂,只好被淘汰了,后面向评委追退贿赂,这个就是不愉快纠纷!现在评委没事,要人推荐,特么关系户该笑了。”
某张伸了个懒腰。“跟你们说很黑的这个比赛……”冯老虎关了手机。“很黑也要打,气死他们!我们这几天联系教师吧。”
冯老虎说得很轻巧,可是联系起来却难如登天。我查了联系方式,试着找了几个给我们任课的教师。有的连人都见不着,不是在开会便是在应酬,只是天天和他们的助教打照面;有的碰见了,却冷淡的很,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实在无法,甚至找到了微观作用子学系的郭主任,我看门虚掩着,便进门道:“郭老师,我们……”不料他正站在一个女生背后,满脸堆笑,手把手地教着调试驱动器。我见势不妙,正要溜之大吉,只见他眉毛倏地立起来:“也不是小孩子了,进门连敲门都不会吗?一点基础的礼貌都没有,谁给你的家教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无言以对,被他劈头盖脑地骂了一顿,便诺诺地退出去了,只觉得自己傻的可以,竟然会跑到这里来。转眼间一周过去了,三个人毫无斩获,只好每日面面相觑,干着急没有办法。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李助教。我问:“那个上面说的是……必须要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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