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如此狂悖,殿内照顾皇子的下人们根本抵挡不住,闹得惊慌失措,惊动了宫里巡防的侍卫,这才传到了周崇慕那里。 周崇慕正为陆临被绑的事情愁眉不展,听到淑妃如此大胆之举,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什么关窍突然想通。 就在周崇慕进了慧妃殿内,大家俯身行礼的瞬间,已经被制服的淑妃突然挣脱了侍卫,将那碗原本被侍卫收在一旁当做证物的药夺过来灌进了孩子的嘴里。 变故来得太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静止了一瞬间,慧妃突然尖锐地哭号一声:“我的孩儿!” 慧妃猛地扑上前去将淑妃一把推开,抱起孩子开始抠着他的嗓子,想将方才灌进去的药吐出来。侍卫们如梦初醒,上前将淑妃团团围住,周崇慕想上前安慰慧妃两句,却又不知还说什么。 来的路上他已问过情况,二皇子和三皇子缠缠绵绵病了许久,慧妃几次朝养心殿请愿,希望周崇慕得空了去看看孩子,可那时自己在做什么呢?他有国政大事,他还要忙着料理赵盈堃和奕真,放下这些事他又在忧心他的阿临。 他的心思从没放在他的孩子身上,所以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他无言以对。这全都是他自己的错,因为他的冲动和幼稚,才将一切都搞砸了。他求不回阿临,眼下连他的孩子也要失去了。 淑妃已经全然疯魔了,她一直在狞笑着大喊:“都别活了!只有我的儿子能活!”几个侍卫勉强按住她,她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俯趴在地上,忽然又开始落泪,她哭闹着说:“陛下,您可真绝情啊!您真绝情啊!” 周崇慕让太医务必尽心诊治皇子,命人将淑妃带到正殿。侍卫们看淑妃的样子,并不放心周崇慕单独与她待在正殿。周崇慕摆摆手挥退了想跟着的下人,他按下心绪,耐着性子问道:“淑妃,朕问你几个问题。” 淑妃此刻神智却清醒了些,她惨淡地笑了:“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是我妒火中烧,与若儿无关。陛下且放若儿一条生路吧。” “若儿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不会亏待他。朕要问你另一个问题。”周崇慕紧盯着淑妃,道:“朝中联系倭寇的人,是不是你父亲?” 淑妃的面色瞬间惨白,她还未曾开口,周崇慕便挥挥手,说:“来人,把淑妃带下去,看好她,别叫她死了。” 淑妃被带下去以后,周崇慕只觉得身心俱疲,他怔楞了一会儿,又召来太医,问皇子诊治得如何。 被灌了药的是二皇子周琰荣,尽管喂进去的药量不大,诊治也算及时,但毒毕竟是毒,二皇子又年幼,仍是伤了二皇子的根本。 周崇慕听完太医的回禀,沉默许久,让太医退下。 他的儿子,他的爱人,如今都生死未卜,而他现在坐在这里,心中唯有无能为力的痛苦。
北宁城的学堂自那一日倭寇闯入后就停了课程。倭寇粗蛮残暴,语言又不通,林鹭费了好半天的工夫才表达出自己愿意跟他们走,请他们不要难为学堂里的孩子。
学堂里的孩子早被天下纷乱迭出的局势吓得要命,林鹭一直是他们的定心丸,如今林鹭要跟这样一群外贼离开,孩子们都害怕极了,哭闹声此起彼伏,一时乱作一团。
好在倭寇心里清楚捉了林鹭是要跟楚国皇帝谈条件的,故而格外珍惜他这昂贵的人质,在林鹭表明自己愿意走以后,就由着林鹭安抚学堂里的孩子们。
林鹭却不知该同孩子们嘱咐什么,好半天才道:“我走了以后要听其他夫子的话,课程恢复以后也不能因为我不在就懈怠,等我回来还要继续考校你们。”
樊迎远虽是孩子头儿,年纪还是小,忍着眼泪问:“先生,您当真会回来吗?”
“自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何曾骗过你们?”林鹭说。
因为语言不通,林鹭并没有问他们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只看一路向北,林鹭终于忍不住提醒:“再往前就是麟国边界了。”
领头的匪首会说一点点生硬的汉语,闻言龇牙一笑,说:“是吗?那你两边的情人都要来了。就在这儿等着吧。”
林鹭不知这群人打的什么主意,要将远瓷和周崇慕都弄到这里来,他心中极为不安,却仍要冷淡平静,把不安疑虑都吞进肚子里。
周崇慕来得比远瓷快,他按照匪首所说到达两国边境的时候,林鹭也不过刚刚在这儿过了一夜。这群倭寇不敢住店,他们就在野外睡了一晚。第二日日头刚刚升起来,远远的就看见周崇慕孤身一人骑着快马朝这边逼近。
林鹭在野外睡了一整夜,一点也不见狼狈,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沾上的草梗,冲着急匆匆下马的周崇慕使了个眼色。周崇慕还没能体会这个眼色的含义,林鹭就先开口了:“陛下来了,我还你为,你不愿再见我了。”
周崇慕总算明白过来林鹭那个眼神的含义,他喘了口气,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势,道:“林鹭,你又打什么主意?你我已经两清,怎么,又要用苦肉计骗我?”
匪首不能完全听懂他们说的话,却也能判断出二者谈话并不愉快。匪首不敢轻易相信,毕竟朝中给他们传递消息的那个人言之凿凿,确认两个人纠葛颇深。匪首取出一路没有拿出的刀,将林鹭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说:“别叙旧了,先等等吧,还有个老熟人呢!”
周崇慕便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他很久没见林鹭,想多看他几眼,可是方才两人已经在倭寇面前做了出戏,如果因为他而产生纰漏,林鹭肯定会怪他,更不会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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