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地方很大,没什么多余的装饰,这与他预期中女性的绣房并不一样。苏伶招呼他们坐了,方才那跟着她的小姑娘给他们端来茶水。她年纪虽小,却长了一张冷冰冰的脸,自始至终,也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她这般板着脸,元廷秀感到颇为不自在,“这位姑娘是……”
“这位小妹妹是宫主的弟子,姓祝……”苏伶拉过她的手,柔声说,“纤尘,不能这样,他们两位是我们月华宫的客人。”
那名叫祝纤尘的女孩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不知为什么,元廷秀觉得她的眼神中竟有些敌意。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问苏伶,“苏姑娘喊我们上船,不会只是为了请我们喝一杯茶吧?”
“自然不是……”苏伶看了看他们,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奴家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陆公子去月华宫一趟为宫主医治。”
她这话一出,元廷秀和陆玄青面面相觑。须臾,陆玄青轻声说,“只怕这件事……在下如今很难做到了。”
元廷秀听得真切,知道苏伶这个请求勾起了他心中痛处,从桌下握住了他的手,对苏伶说:“苏姑娘,实不相瞒,阿青如今身染重疾,恐怕难以医治宫主。这件事情,你还是尽快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这件事谈何容易,”苏伶长叹了一口气,“宫主自从几个月前开始就精神不振,后来便渐渐一病不起,面色发黑,这些日子以来,竟是粒米难进了。请来的郎中都说,宫主那并非寻常顽疾,恐怕是中毒所致……”
“苏姑娘,”陆玄青突然问,“宫主患病后,手臂上是否有一片红色肿块,状如蛇身?”
苏伶惊讶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云蛇散。”陆玄青说,“师兄,我们在南疆的时候曾经听蛊苗的人提起过的。”
“为什么不是五月红?”元廷秀不动声色地问。
“不会,五月红毒发极快,方才苏姑娘说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个月,若是五月红,只怕早已毒发了。”
“我觉得鬼母蛊听上去和苏姑娘说的情况也类似。”
陆玄青沉吟了一会,“确实如此,但是鬼母蛊发作时,症状与普通的风寒有些类似……如果是这样,起初应该会当做普通的风寒诊治而不至于觉得药石难医。苏姑娘刚才没有提到,所以我觉得并不是这样……”
他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元廷秀看着他的眼神中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惊喜,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南疆的这两年里已经不知不觉记下了很多东西。他难以置信地回想着方才的事情,甚至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
“原来如此,果然是求人不如求己,阿青!”元廷秀兴奋得不能自已,也不顾旁人还在边上,揽住他重重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苏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件事,寻找他人也无良法,只得求救于陆公子了……若是你一时半会不方便,月华宫也可以等上一阵子。”
“承蒙苏姑娘不弃……”虽然心中仍是犹豫,但此刻他多少比方才多了点信心,“在下会尽力而为。”
“那么,苏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月华宫?”元廷秀问。
“去月华宫之前,还得先去另外一个地方……”苏伶说,“寻一个故人。”
第二章
金城客栈里,从几天前开始就人满为患。
洪都城襟三江带五湖,作为城里的大客栈之一,这里是往来的江湖中人最喜欢去的落脚点,也是南来北往的消息聚集地。但凡武林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在这里多半能打听到一二。
只是最近,情况又有所不同。在两个月间,这附近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附近的金庐县里,知县郭沂被杀之事。此事颇为蹊跷,事情发生之后,江湖中人私下里都在议论,会是谁有这等手段。
因为郭沂乃是死在门窗紧闭的屋内,房内唯一可以出入的地方,就是屋顶上方那仅能容一个孩童通过的天窗。
缩骨功这样的功夫,江湖人听过,却鲜少见过。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免不了猜测是谁所为。
当然,推测不仅仅止步于此,还有人更是突发奇想,认为那凶手正是有着孩童身体的成年人。毕竟,长春不老功的先例并非空穴来风。
凡此种种的众说纷纭,在这里每天都上演着。不仅如此,每种说法还各有各的拥趸,而意见不同的双方甚至会在这间客栈里上演全武行,每每让地方官感到头疼不已。
而另一件事,也正是这里今天人满为患的原因。
铁拳门门主石浩,于十天前病故于家中。作为江右一带势力最大的门派,铁拳门的丧事,前来的宾客也自然少不了。
而沈殊便是其中之一。
客栈里吃早饭的人不少,从打扮上依稀可以分辨出是来自各门各派的弟子。人多的地方,免不了要聊上几句,报完姓名郡望后没几句,话题就落到了明天的丧事上。不过,讨论最多的不是别的,却是石浩的死因。
“听说那石掌门前年休了家里的黄脸婆,新娶了一个年方二八的娘子……你说这都五十多的人了,啧啧。”
“岂止,听说那新娘子啊还是有点来头的。我要是他,我就不娶那小娘子了,人家青春年少,自己却是白发鸡皮,娶回家怎么看得住哟。”
“你别说,铁拳门也不张扬石浩怎么死的,只说在家里暴病而亡……难道说是什么不太好说的事情?”
“撒子嘛?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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