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美国教堂,几十年前美国人买下的地皮!让你们进来,等于让你们进入美国本土!”法比。阿多那多雄辩的扬州话替代了英格曼神父温雅的英文,日本兵软的不吃,给点硬的试试。
果然一个中国人跟法比对答上来。
“大日本皇军有准确情报,这个教堂窝藏了中国军人!……”
“胡扯!”法比切断这个汉j的话:“占领军打着搜查中国军人的幌子,到处抢东西!这花招对我们还新鲜吗?”
门外静了一刹那,大概汉j正在跟日本兵翻译法比的意思。
“神父大人,”汉j又说,“不要把拿枪的人紧了!”
英格曼神父此时听到身后传来响动,他一扭头,看见几个持枪的身影从教堂后院过来。看来日本兵早已发现进入这院墙更省力省口舌的途径。
英格曼神父压低声说:“他们已经进来了!做最坏的打算吧。”
“你们这是侵略!”法比挡住那个直扑门口的士兵。“已经告诉你们了,这里没有中国军人!我这就去安全区找拉比先生!……”
一声枪响,法比叫了一声倒下。他只觉得自己是被巨大的一股力量推倒的,是左肩头受了这一推,身体马上失衡。他跌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才觉得左肩一团滚热。同时他听见英格曼神父的咆哮:“你们竟敢向美国神职人员开枪!”神父扑向法比:“法比!……”
“没事,神父。”法比说。他感觉此刻扑向他的神父,就是二十多年前从讲台上走向他的那个长者;二十多年前,神父似乎为了找一个相依为命的晚辈而找到了法比,而这二十多年,他确实以他的淡漠、隔阂,甚至不失古怪的方式在与法比相依为命。
门打开了,二十多个日本兵向教堂冲锋。
英格曼神父小跑着跟在他们后面:“这里绝对没有中国士兵!请你们立刻出去!”
法比顾不上查看伤势,大步向院子深处跑去。
圣经工场里的三个中国军人中,有两个做好了战斗准备。李全有站在门后,手里拿着一个榔头,那是他在工场的工具箱里找到的。他会先放日本兵进来,然后出其不意地从后面甩一榔头,再夺下枪支。接下来他和戴少校可以把这座工场当碉堡,用夺下的日本炸弹、子弹拼打一阵。
戴涛蹲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迎着门,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刨煤用的镐头。放进两个日本兵之后突然关上门,他和李全有会同时出击,冷不防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优势。
刚才法比和英格曼的喊声此刻被他回忆起来:“这里绝对没有中国军人!……”奇怪,他蹲在那里,觉得自己开始懂得这句话了。
“老李,放下家伙。”戴涛压低声音说道,一面迅速蹬掉鞋子。
“不是要拼吗?”李全有不解了。
“不能拼。想想看,一拼就证明我们是神父收留的军人了。”
“那咋着?”
“日本人会把教堂搜个底朝天,说不定会把它轰个底朝天。学生和女人们怎么办?”
“……那现在咋办?”
“脱衣服睡觉。装老百姓。”
李全有扔下榔头,正要往桌子拼成的床铺摸索,门被撞开,同时进来一道闪电般耀眼的手电光亮。
李全有几乎要拾起脚边的榔头。
“他们是教堂的教徒,家被烧了,无处可去,来投奔我们的。”英格曼神父镇定地说。
“出来!”汉j把日文吼叫变成中文吼叫。他连口气、情绪都翻译得一丝不苟。
戴涛慢慢起身,似乎是睡眠被打搅而不太高兴。
“快点!”
戴涛披上法比的旧西装,跟里面的毛衣一样,一看就不是他的,过长过宽。
李全有穿的是陈乔治的旧棉袍,却嫌短,下摆吊在膝盖上。他还戴着一顶礼帽,是法比的,大得几乎压到眉毛。
“那个是谁?”电筒指向躺在“床铺”上的王浦生。
“那是我外甥。”李全有说,“孩子病得可重了,发了几天高烧……”
没等李全有说完,两个日本兵已经冲过去,把王浦生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王浦生已经人事不省,此刻被拖向院子,毫不抗拒挣扎,只是喘气喘得粗重而急促,似乎那条十五岁的将断不断小命被这么折腾,反而给激活了。
“他还是个小孩子,又病得那么重!”英格曼神父上来求情。
两个日本兵不搭理老神父,只管把王浦生往院子里拖。英格曼神父跟上去,想接着说情,但一把刺刀斜c过来,在他的鹅绒长袍胸襟上划了个口子,顿时,白花花的鹅绒飞出来,飞在煞白的电筒光亮里。英格曼神父愣住了,这一刀刺得深些,就会直c他的心脏。这一刺似乎只为了启发他的一番想象力:刀够锋利吧?进人心脏应该同样轻而易举。对这样的刀尖,心脏是个无比柔弱、无处逃遁的小活物。而英格曼此刻把这一刀看成是挑逗,对他威风威严的戏弄,怎么用刀跟他比划如此轻佻的动作?他更加不放弃地跟在两个拖王浦生的士兵后面:“放下他!”
英格曼的猛烈动作使鹅绒狂飞如雪花,在他身边形成一场小小的暴风雪。
“看在上帝的分上,放下他!”
他再次挡住两个日兵,并把自己的鹅绒袍子脱下,裹在十五岁男孩的身上。躺在地上的王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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