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理取闹。”房中铭铁青说脸。
白女士则是拂袖而去,远远传来一声,“这乱七八糟的地方没法儿呆了。我要去瑞士,赶紧收拾东西。立刻,马上----”
房中擎观摩了一场闹剧,不好再留,也告辞了。
房中铭有些气呼呼地,却吊着眼睛看大房。
大房明白还是朱迪的事情,只道,“爸,我懂你意思。那事儿咱们烂肚子里,谁也不知道好不好?”
“你保证?”
大房举手发誓,“我保证。反正闹出来气的也是我妈,你不心疼我心疼啊。”
“臭小子。”房中铭欲言又止,并不是不心疼。
大房偏一下头,这世界凄苦的太多,如果假象能让一个人沉迷,也算是幸福?对朱迪而言,翻出隐秘过往没有任何好处。
“我是想你自立的。”房中铭道,“可崔玉不是最好的选择。你妈把她弄过来的时候我就提过,担心出事。也想过真出事怎么处理,然这些年都算安稳。不想太耽误人姑娘,干脆打发走。她懂我的意思----”
晚秋的风,开始带着冬日的酷寒。
“嘉树是个意外。”房中铭第一次表现出脆弱,“那个孩子,也是意外。”
大约是被勾起多年的往事,深夜里毫无由头冒出来的愧疚,再加上崔玉站在自己面前挺直的脊梁。他想,这样的遗憾要不要留给自己儿子。因此他最后稍稍退了一步,只要她同意他的某些条件,也不是一定不可以。
半晌,房中铭又道,“我从没想过不要这个家。”
大概,是在解释的意思。
“工作太累,太辛苦,想逃避。”他道,“那时候还穷,焦头烂额。也是朋友介绍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不知我有家庭,我也----”
大房轻哼了一声,没发表意见。
“意识到她过于沉迷,我就走了。”房中铭叹口气,“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安排的医生会帮忙作假,而那女人居然会悄悄留下孩子,当真就再不出现在他面前。
纵使从十多年前开始,他的照片和身世开始在报章杂志上频繁出现。偶尔也会想想,她会不会突然冲出来大骂骗子。可一天天过去,忙碌的工作,纷繁芜杂的人际关系,逐渐便淡忘了。
到最后,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个人。
如果不是去查崔玉,如果不是朱迪父母的资料摆在他面前,如果不是去追寻他的捐献志愿者,这一切都该是尘封的秘密。在知道结果的一瞬间,他是慌张的。第一个念头是糟糕了,第二个是恐怕保不住白太太了,第三个才是,那孩子是不是故意接近为了报仇。
沉静地观察了好几个月,派出去的人潜入翻找那女人留下来的遗物。一旦有只言片语留下,或者任何一张照片,都足以证明孩子的私心。
然而没有。
岁月里发黄的纸片,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话语。
只有那素未谋面的男人留下的信,他说他把孩子当成亲生的疼爱,希望他能一生幸福。
商人的心早被淬炼得冷漠,却瞬间被敲出一道裂缝。
终究是愧对了他人。
房白林,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儿子,却反手在这点点愧疚上让他认输。
“别对我解释,你对不起的不是我。”大房跳下台阶,“我那点小生意,别再来捣乱就行了。”
他潇潇洒洒走出铁门,背对着房中铭摆摆手,独身一人走向远方。
这一走,便是两年。
又是金秋,枫叶尽红。
崔玉放好随身的小箱子,摸出镜子来整理了一下妆容,再低头检查随身带的资料,确保没有遗漏。
一年多前,伍苇正式接受她的入股,又吸纳了一些合作者的资金,重新筹建培训机构。业务从舞蹈培训扩展到美术、奥数、英语等等,规模也从只有一间店的小舞蹈室发展成有四家分店的中型机构。
这样的发展速度算快,但崔玉并不是十分满意。在她的构想里,培训机构只是最下游的基础细胞而已,在那之上还应有资金管理。譬如说,每个月的报名日囤积的大量现金,应有投资的去向,资金流动起来才有更多的收益。
伍苇对这块儿完全不懂,一应交给她处理。
她戏虐,“你就不怕我卷款跑了?”
伍苇兴致勃勃,“欧阳全都给我讲了,你抠大房钱的那些手段真是不错。钱不给你使给谁使?反正我脑子笨,肯定算不过你们的。你要真跑了,我正好把嘉树抱过来卖给大房,多少钱他都出的。”
还真是。
和房家的协议签了快两年,嘉树也两岁多了,能清晰地说出一整段十个字以上的句子。他最先学会的是妈妈,其次是叔叔,然后是爷爷和奶奶。至于爸爸之类的废话,没人教过,他也就还不知道。
她不怎么提大房,家里人也不提,但并不禁止伍苇和夏涵这一干朋友提。毕竟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圈子,虽然有意避开,但总能听见一些风声。
譬如说,房少爷开始接手房氏周边下游的某些业务;譬如说,高房两家合作,携手在智控领域布局等等。
而她这次出门,也是为了一单收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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