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宗主既如此说了,两人也不敢多问,领着众人迅速收拾整理停当,隐约察觉出宗主和靖王之间气氛有点怪的黎纲躬身道:“宗主若没别的吩咐,属下们就退下了?”
梅长苏却没回答,双手笼在袖里,目光半垂,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黎纲咳嗽一声又问了一遍,他才恍然回神,道:“没事了。”
黎纲甄平躬身正欲退出,梅长苏忽又道:“晏大夫若得空,请他老人家过来一趟。”
甄平立刻道:“宗主,您又不舒服了?”
萧景琰同时开口道:“不必麻烦,不过碰了一下。”
两人一起说完,神情古怪地对望一眼,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梅长苏只作不见,对黎纲道:“不是我,是靖王殿下。殿下身份贵重,纵是小伤也不可轻忽,还是请大夫看看稳妥些。”
黎纲回道:“是。”扯了还在偷眼看梅长苏的甄平一把,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到了门外走了一段,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梅长苏的房门,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两人都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又一齐闭上——
刚才那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好像看到宗主的脸……有点红?
但这些疑问哪怕只是略作猜测都觉得是对宗主不敬,又岂能宣之于口拿出来议论?
于是最终两人只是齐齐地长叹一声,一同请晏大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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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再一次独处的两人这下才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梅长苏实在想就此送客。他刚才一时头脑发热叫人去请晏大夫,话一出口便已追悔莫及——这头死牛府上难道连个治跌打的医师都没有?何况就算摔断了肩膀也是他自找的,自己c,ao的哪门子闲心?
可是话既出口便覆水难收,只得绷起了脸冷冰冰地道:“殿下里面请。”
萧景琰其实也很不好意思。他一生端方自持,从来没做过像刚才那样调戏良家妇女一般的孟浪举动。看着梅长苏面罩寒霜余怒未消的样子,自然禁不住心虚。但一想起眼前这素来从容镇定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刚才瞪圆了眼珠子四下乱转那又惊慌又窘迫又恼怒的生动神情,又忍不住有些好笑,有些心疼——若不是这次的一连串的变故,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梅长苏身上那层厚厚的坚冰外壳下是一个多么柔软温热、鲜活生动的人。
他不想让他再缩回那层冷冰冰的壳里。
“长苏。”走到平日对坐的案几前,萧景琰忽然开口唤道。
这个称呼令梅长苏明显地怔了怔,萧景琰已接着道:“我方才提起那晚的事,并不是想要羞辱于你。我只是想说,我虽然愚钝,却也明白……”他似是为了斟酌措辞,一句话说得极慢,说到这还顿住了,双眼凝视梅长苏,才又缓缓续道,“有些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梅长苏的脸唰地红了,嘴唇动了好几次,直到脸上的血色又全数褪尽,才闭了闭眼睛,声音干涩地挤出几个字:“殿下,别说了。你既不想羞辱我,就别再说……”
这一瞬间萧景琰很想用力将他拥入怀中,言辞如此苍白无力,只有如那晚一样肌肤相贴呼吸相融的亲密才能恰如其分地表达他的感受。
可是他不敢,他看到梅长苏垂下的广袖在细微的波动——他在发抖。
仿佛自己再触碰一下,他就要碎掉了。
“……晏大夫那晚其实给了我药。”沉默了片刻,萧景琰忽然没头没脑地换了个话题。梅长苏不解地看他,眼中还带着点张惶——他是真的很怕萧景琰这样直来直去地提到那晚。结果萧景琰的下一句话险些叫他栽倒在地。
萧景琰结结巴巴地说:“就是……那种药。可是我没吃。”
梅长苏先是瞠目结舌,随即脸又一次红了——他感觉这短短一个时辰内他脸红的次数已经超越了过去十多年。而萧景琰还生怕他不懂,急急地加解释:“反应不会骗人,所以我对你……我对你也……”
他停住,一直像块又冷又硬的岩石般的靖王殿下,在这一刻露出了只属于少年萧景琰的神情。
他低下头用拳头挡住嘴干咳了两声,才重新理顺了自己的声音:“那晚初衷虽是为了解毒救人,但在同样的情形下,若换了其他人我是不会……咳,你明白吗?”
梅长苏怔怔看着他不语,萧景琰被他看得耳根发热,心头发慌,终于忍不住一把抓起了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长苏,说话。”
梅长苏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要挣脱。可是冰冷的手指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住,那熨帖的热度似乎能传到骨髓里。十多年来他冷惯了,也冷怕了,所以对于温暖总是格外向往,格外地难以抗拒——那晚是这样,此时此刻也一样。
萧景琰今天的言语举动全都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料到萧景琰在那晚兵荒马乱的情境下竟然还能看穿他的心思,更没料到他会回应。两人都是男子,身份又有云泥之差,可这水牛不愧是头横冲直撞的牛,竟似什么都没考虑,什么都不顾忌,见面后连一点试探迟疑都没有,就把什么都说出口了。
若是人人都能像这样简单直接,这世界是不是就不会再有y-in谋构陷和背叛?
梅长苏无声苦笑,终于还是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明白了。”他低下头,又回复了那无情无心的嘴脸,“殿下请坐下说话。”
他手指冰冷的触感似乎还留在掌心,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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