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几个月前,他们才怂恿萧演削减了外军的军饷啊……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萧启琛盯着脚尖,无所事事地想。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父皇有点可怜,看似说一不二,实际上做的决定无不顾忌许多,甚至有些跟本就是被这些所谓贵族左右的……
“若我以后当真得以登上那个位子,难道也要做他们的傀儡吗?”萧启琛这么想,握紧了手间。
而他所思虑的事实在太过遥远了,战事迫在眉睫,萧演最终下了诏令,要苏致统领黄河以北七郡的外军,从突厥手中夺回云门关。
但他仍留着条底线,叫梁军不可越过长城。
萧启琛乘一辆马车赶到南苑时,正好遇见沈成君在整肃军队。他慌忙地穿过人群,见了他,沈成君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殿下,您来凑什么热闹?”
“我找苏晏。”萧启琛环顾一圈没看到人,心下不安道,“你们也要去前线么?”
“末将要去的,小侯爷……”沈成君正欲解释,却看从门口跑进一个骑兵来,此人风尘仆仆地在前面跑,苏晏在后面追,场面一度非常滑稽。
只听苏晏喊:“你给我看那战报!是不是要违抗军令,你站住——”
沈成君和萧启琛对视一眼,突然觉得眼前的六殿下明明要小苏晏半岁,却比他稳重多了,又后知后觉地想:“小侯爷这个样子,简直太丢脸了。”
那骑兵一路狼狈地跑到沈成君面前,来不及说话,先从怀里取出个信封,不由分说地塞在了沈成君手里。然后他好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浑身一软坐在地上,拼命喘起气来。
苏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吃了一嘴的尘埃,正在旁边咳嗽。沈成君不动声色地拆开了那信封,一目十行地扫完后,面色顿时更加凝重,他把那战报重新折好,对苏晏严肃道:“大帅军令,苏晏领三百人留守金陵,暂接台军统领权。我带剩余骁骑卫支援兖州。”
苏晏差点喷出一口血:“什么——我不!我要去前线!”
沈成君铁面无私道:“军令如山,小侯爷应当以大局为重。”
“什么大局!”苏晏怒道,“我爹十八岁的时候都能上前线杀敌了,我却还得留在金陵?他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没人理会年轻的苏晏的咆哮,沈成君只拍了拍他的肩,留下一句“你知道大帅的顾虑”后,刻不容缓地掀开军帐。不一会儿,传令兵跑进去又跑出来,苏晏的怨气还积在胸腔里,南苑驻军已经开始拔营了。
他们像从没在乎过苏晏,来去都不征求他的感受。
军衔也好责任也好,落在他肩上看似沉甸甸,苏晏却知道,那些都是形式。他被浓墨重彩地推到了军中,除却最开始隐姓埋名在台军的半年多,所有人都把他当小侯爷,看着倒是恭恭敬敬,背后说起时……
也没几个人拿他当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纯属多此一举地解释下为啥北风里师父死得那么快……我对他是真爱啊……也是提一下冉秋的死讯吧……毕竟琛琛的设定就是个话痨(没有
云门关纯属虚构,位置就在现在北京往北一点点!
第20章 谷雨
苏晏被萧启琛——确切地说,是萧启琛叫天慧——强行拖回平远侯府的。
他人生的前十几年虽然时常发生不尽如人意的例外,但比起那些挣扎温饱的穷苦百姓,已经算得上一帆风顺了。苏晏嘴上不说,对自己要求却是极高,他自小听无数人说过,“将来你是要继承平远侯的衣钵的。”
苏家的衣钵不止是一个爵位,更大的意义是在军中。说得更具体一些,便是骁骑卫这支精锐,已经那半块虎符。
如今他自以为能够像苏致当年那样,年少成名,然后挂帅出征。哪知他在军中历练这些年,到头来才知道苏致根本没打算让他上战场!
苏晏怒火冲天,又不怎么习惯当着萧启琛发作,只好往凳上一坐,然后咬牙切齿地喝了口茶,妄图平息心情。旁边婢女很会看人眼色,温温柔柔地说:“少爷,茶是夫人今年刚收的明前茶,从临安茶山上采的。”
话音刚落,苏夫人便从廊下拐进了屋内,若无其事地在苏晏旁边坐好。
夫人娘家姓曹,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大家族。出嫁从夫,二十年过去后更加没人记得她先前的名字了。她鲜少出现在除了卧房与佛堂之外的地方,这么一来,最诧异的成了萧启琛——他到平远侯府串了这么多此门,还从未见过她。
眼下她一落座,苏晏便站起来,恭敬道:“娘。”
萧启琛也跟着喊了声:“夫人。”
曹夫人淡淡望了他一眼,礼数周全道:“原来六殿下也来了。”
言罢,她不再看萧启琛,留他一脑门疑问地愣在原处,转向苏晏道:“我听沈参军说,你今日在南苑大营发了好大一通火,好似对大将军不让你上战场颇有意见?真是年纪大了,父母教过你的都忘了么?放在以前,你爹会怎么罚你?”
她说话轻言细语,萧启琛却由脚底板升起一丝战栗,再一看苏晏,听了这番教训,干净利落地一掀衣摆跪下了。
曹夫人不冷不热地瞥了苏晏一眼,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端起茶杯:“哪里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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