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其实更倾向于相信,李茜娘在不知巫蛊究竟是什么罪名的情况下,便自作主张地沾染了此事。毕竟,如她这般扭曲之人,岂可能仅仅满足于口中诅咒与怨谤?为了改变她眼下无人依靠的处境,她甚至能与安兴公主重归于好,甚至能与李阁败坏伦常,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因着彼此的反应极为相似之故,坐在自家阿爷与堂兄弟们中间的李徽,自然而然地得到了他们的信赖与认可。李玮与李璟均神色复杂地目送着宫人们将信誓旦旦的徐阗带了出去,悄悄低声道:“他竟然有这样的胆量状告,应该不会是假的……这李茜娘……唉……咱们家居然还能养出这样的人来……”
而濮王殿下在大为震惊之后,突然觉得极为解气:“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她去年就在悦娘和三郎面前说过!想不到私底下居然还敢变本加厉!这等不孝之辈,就该按照律fǎ_lùn处!更别提她还涉入巫蛊,意图谋逆了!”不孝是大罪,列入“十恶”之一,以大唐律而言,当判死罪。更何况,她冒犯的是先帝先后与皇后,并发大不敬之罪。
满面忧色的清河公主亦蹙起眉来:“皇兄,阿嫂一直卧床休养,却迟迟不见起色,莫非便是因她巫蛊所致?阿爷驾崩那一日,阿嫂斥责李茜娘称呼有误,我便注意到她当时神情有异样。此事必须仔细查明,即刻毁去相关厌胜巫蛊之物,而后赶紧作道场,为阿嫂祈福,驱除邪祟。”
她所言有理有据,令圣人的神情也微微一变,一时竟顾不得审案的是荆王了,立即冷道:“将李茜娘与服侍她的婢女仆从都带上来!”
荆王早已被方才君臣二人私下那番话收服,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李徽敏锐地发现,安兴公主似笑非笑地瞥了过去,仿佛若有所思。看起来,她显得比临川公主和清河公主都更为镇定,似是笃定李茜娘之案与自己毫无干系。便是李茜娘再如何狡辩,也无法牵涉到她身上去——或许,此案对她而言确实不伤筋不动骨罢。
此时,装扮依旧光鲜的李茜娘泪眼盈盈地来到殿中,怯怯地环视周遭后,方给诸位长辈行礼,而后掩面而泣:“叔祖父,儿是被徐家冤枉的!儿过得如此安宁,得到长辈们诸多关爱,又怎么可能做出甚么大逆不道的事?倒是徐家,一直想通过儿来谋取一官半职,儿坚持不许,他们便恨上了儿。平日里一直对儿不尊重且不提,居然还丧心病狂地诬告儿……”
话未说完,她便弱不禁风地伏在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徐家如此大逆不道,你怎么不早些与我们提起?”荆王的态度显得既威严又冷淡,“有宗正寺在,他们还敢欺负我们的宗室女不成?!来人,将宜川县主的贴身侍婢与仆从都叫来,让他们说说,徐家是如何欺侮她的,做了哪些天理不容之事!!”
李茜娘哭声一顿,连忙又道:“许多仆从平时对儿都不闻不问,所说之言必定不实。叔祖父只管问儿的贴身侍婢名唤阿明与阿月的,她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罢,她又伏在地上,作出痛哭之状。
于是,宫人们又带来两个肤色白皙却有些矮小的侍婢。两人通报了名字后,都说自己是自幼就跟在宜川县主身边服侍的,皆是黔州出身。原本她们并不算是贴身婢女,只做些洒扫之事,但去年废太子一脉回京时遭遇刺杀,那两个心腹婢女都被射杀了,她们才得以荣升为宜川县主的贴心人。
荆王便问:“宜川县主方才说,徐家对她极为不敬,我们听了都十分愤慨。你们且说说,徐家究竟是如何欺侮她的?”不仅是他,圣人以及旁边安坐的皇室们无不冷眼打量着这两个婢女,等着她们究竟能说出什么错漏百出的谎言来。无论此时她们再如何狡辩,等巫蛊的证据呈上来,也是辨无可辨。
两个侍婢早已被分别关押起来,待遇自然远远不及李茜娘。二人已是吓得瑟瑟发抖,脸色一片惨白,连话都极有可能说不清楚。然而,李徽仔细端详之后发现,她们私下却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似乎早便各有决断。
就见其中之一重重地叩首,抖着嘴唇道:“徐家待县主极好……每日给县主的用度皆是最好的……”
“贱妇!居然敢污蔑我?!简直是猪狗不如!!”李茜娘猛然抬起首来,脸色大变,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她,仿佛下一刻便要暴跳而起——不过,立在她旁边的宫人反应十分迅速,又快又准地给她饮了一杯“安神”药汤:“御前不得失礼,县主且安静一些。”
李茜娘依旧咿呀着想求情、想大骂,但随后只能瘫软在地上,大瞠着双目,露出骇人的扭曲之色,死死瞪着两个侍婢不放。她这番变脸,就犹如街头泼妇,令在场的宗室们都大开眼界,纷纷皱紧了眉头。便是方才心底还有些同情与犹豫的李玮与李璟,也都流露出了厌恶之色。
被打断的侍女继续道:“县主一直嫌弃徐家谋不到宫中赏赐的首饰绸缎,得空便将徐家的管事唤过来叱责,又暗中咒骂徐家上下皆是穷酸,并命奴婢二人闯到徐家祖辈的院子外指桑骂槐。还是徐家的娘子将自己嫁妆中压箱底的首饰送了过来,县主方平息了怒火……从此之后,每一回县主想要首饰或钱财便用此法,徐家一直敢怒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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